流年素时(二)

南南思思

　　
  　　[Part4]
  　　
  　　许漾，你笑的时候像天使一样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蓝卡一直很安静的听我说我在遥城里和安城的过往，没有插嘴，没有问任何问题。仿佛在听一个遥远而又古老的故事一般。我看见蓝卡杯子里的酒已经续了第二次，桌上烟灰缸里也已经多了些烟蒂。我甚是平淡的把这段故事讲完，讲到结局的时候再没掉一滴眼泪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苏流年。蓝卡放下手里的酒杯，然后伸手过来握住我我的手，她触碰到我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。冰凉，没有温度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蓝卡，我很好。真的，我很好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那么，苏流年，你到阳城来就是为了完成叶安城的梦想吗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松开蓝卡的手，脱下手上的戒指，看着刻有“Y.S”的字样。不，蓝卡，我是来找安城回家的。你知道吗，叶安城没有苏流年在身边，是会迷路的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酒吧里播放着“Isawyou”，一遍又一遍。一遍又一遍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苏流年，你知道吗，你除了拥有叶安城，你还有我。我忽然发现蓝卡是个无比煽情的女子，看着蓝卡深绿色的眼影，我忽然有种想要拥抱她的感觉。蓝卡，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，可以如安城一样毫无芥蒂的对我好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这一晚，我不知道和蓝卡在“遇见”里坐了多长的时间，我只记得当所有人都退去的时候，我和蓝卡才晃悠悠的回到家。我和蓝卡倒在同一张床上，睡觉的时候，我和蓝卡背对着背，然后，我听见蓝卡翻身的声音，接着，蓝卡从后面抱住我。我感觉蓝卡的身体是冰凉的。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背上。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蓝卡在想些什么，我更不知道在蓝卡心里住着多大的悲伤，或许，我不应该想那么多。我来阳城只是为了带安城回家，我终究是要离开的，和蓝卡无关。和任何人都无关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这样想，就能让自己坦然一点。即使是，一小会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，整个阳城被黑夜包裹着，天空中有零星的光在闪，于是，阳城便变得灯火璀璨，像是一面镜子，摊成一派支离破碎的景象，于是，我们的灵魂也跟着碎成一瓣一瓣的。时常有飞机带着轰鸣声掠过城市的上空，它们是锋利的剪刀，而天空是柔软的锦缎，它们剪裁天空，于是留下了一道道狭长而又深邃的伤口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不可磨灭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在这个温凉的夜，我们怀揣着各自的悲伤和痛楚，相继睡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翌日清晨，我带着惺忪睡意醒来，发现背后空空如也。蓝卡不知道去了哪里。每天如此，蓝卡总是在下午七点的时候准时归来，而在每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，她不在这里。对于蓝卡在白天的踪迹我了然无知，也没有想过要去问她去了哪里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没必要吧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起床喝了一杯清水，然后坐在窗前抽了一支烟。胃里觉得空空的，我走到客厅里，发现餐桌上蓝卡准备的早餐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荷包蛋和一杯牛奶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这个细心的蓝卡，或许用细心来形容她并不贴切吧，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词语来送给她。我坐在椅子上，喝了一口牛奶，酸酸的。我不喜欢纯牛奶，所以每次安城都会在纯牛奶里面加入些许酸奶。这个习惯蓝卡怎么会知道。我突然变得迷惑不安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蓝卡，你怎么知道呢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脑子里有些不好的东西闪过，可是它们像光一样，一下子就没了，我抓不住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或许，巧合吧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吃完蓝卡准备的早餐，整理好衣服，准备出门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阳城的冬天似乎并不太冷，若不是嘴里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色我会以为这是遥城的春天。阳城，一座和遥城截然不同的城市，空气里弥漫着生人的气息，周围过往的人似乎是面无表情的死尸，不同的是，给死尸注入了能行走的能力。这些人和”阳城”这个名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来历不明，去向不知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是他们也是我自己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忽然惶恐起来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安城，我知道你还在。可是，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蹲在路边，周遭过往的行人似乎对于我这样的陌生人并不稀奇，他们仍旧在赶他他们的路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苏流年？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抬起头，许漾就这么安然的站在我面前。洋红色衬衣，卡其色的牛仔裤，很像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。然后他伸出手递过来一张名片，酒吧“遇见”经理人，许漾。这个像大学生一样的男孩子是“遇见“的老板，对于许漾的身份我倒也没有过多的惊奇。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戴着许多面具活着的，我们依靠各种各样的面具扮演各种角色，若是没有这些面具，我想，人，这个不知词性的字也将不存在了吧。只是，在许多年后，我仍旧很怀念眼前这个看似若学生打扮的许漾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惊奇的只是，”遇见“我也是跟着蓝卡只去过一次，眼前的许漾怎么会认识我呢。阳城，你究竟有多大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奇怪吗？苏流年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什么？
  　　
  　　你不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？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站起来，许是蹲的太久了，站起来的时候有一阵眩晕的感觉。我奇怪，但是，我为什么要问你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许漾笑起来，哈，苏流年，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子。走吧，上车。许漾说完就拿出车钥匙。路边一共停了三辆车，奥迪Q7、安德拉、还有一辆我不认识的车辆。当我在猜想这个像学生一样的酒吧老板会进哪辆车的时候，许漾打开了我不认识的这辆车。后来，蓝卡告诉我，这辆车是许漾和一个朋友打赌赢回来的，Spirra.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苏流年小姐，你不会是不敢上我这个陌生人的车吧。我看了一眼许漾，许漾的笑容没有一丝杂质，像天使。我拉开车门，坐了上去，然后使劲的关上车门。砰。瞬时，刚才的一切就被我隔离在车外。许漾脸上仍旧挂着笑容，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，时而静态，时而顺着方向盘转动起来。我想，若是他弹起钢琴来一定会很好看。许漾，你的钢琴一定弹的很好。许漾转过头，眼神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，继而，又看向前方。他是没有料到我会以这样的开场白来和他对话。苏流年，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，要带你去哪里之类的话呢。呵，还有什么问题比我的安城在哪里更重要的吗。这句话是许漾不知道的。我摩挲着左手上的指环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你那个戒指很漂亮，但是，已经失去了光泽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许漾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。我却没有回答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车子在这个时候拐进了一条小路，路边没有了刚才形尸走肉的人，多了些斑驳翠绿的树木。郁郁葱葱的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许漾，是春天吗？不，这是阳城的冬季。阳城，是这个样子的，越是寒冷的时候，这些树木长得越是茂盛，比在春季里长的还要盛。我想，苏流年，你一定会爱上阳城的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看着许漾笃定的眼神，我觉得许漾似乎是我相识已久的故人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这一天，许漾带着我在阳城的郊区转了一圈，带我在路边的小摊吃了些阳城的特色小吃，然后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把我送到了属于我和蓝卡的小窝。临别的时候，我还是没有问许漾为什么会认识我，而许漾也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在我上楼的时候对着遥远的夜空轻微的做了一个叹息。然后，我听见从背后传来许漾微弱的声音，苏流年，阳城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这一声像是在一座孤寂的老房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抹沉重的叹息，这声叹息打在白色坍旧的墙上继而又被反弹到空中，一直在空气里回旋，不肯落地。我转过身，看见许漾的车子在黑里划出一道痕迹，空气里还残留着许漾的笑容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踩着阳城的夜回到屋子。屋子里没有开灯，蓝卡坐在沙发上，忽明忽暗的火光把蓝卡的脸折射成一个剪影打在地上，摊成一湾静。我走过去，从沙发上拿起火机，点燃一支B.D，然后坐在蓝卡身边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苏流年，是许漾送你回来的？
  　　
  　　蓝卡，你认识他吗？
  　　
  　　蓝卡没有说话，掐灭手中的烟蒂，脱下脚下十厘米的高跟鞋，然后站起来，光着脚向卧室走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流年，我困了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还有，
  　　
  　　许漾不是一个你该认识的人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然后，我听见蓝卡躺上床的声音。夜色越来越凝重，从手里升起的烟雾结成图的散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安城，我只是来带你回家的。我并不想去认识任何人。可是，阳城，却是那么古怪的一个地方。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我，可似乎又不认识我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安城。安城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入了夜的阳城似乎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，所有的人都在里面，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，都被这个漩涡所包裹着。当这个漩涡转动的时候，没有任何瓜葛的人便会随着转动而聚集，滋生出一些该有又不该有的结界。而这些结界都被灌注上“情“的摸样。当所有的”情“被混杂在一起，像是没有红绿灯的路口，那么，这个世界，变乱了。一起变乱的还有属于人类的那颗”心“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未完待续、、、、、
  　　
  　　[安小暖QQ：406379247]